三个收保护费的,要卖就卖,不让卖就都不让卖,怎么会管你卖的是啥,不让卖啥?
只见那大汉脸上青白一变,他在这市面上混迹多年,还从来不用仗着东家的势,被半见一语道破,大汉颇有些气恼,一把抓住小丫头的衣领子,把她提了起来道:“你个小崽子,说什么呢?”
两伙人对峙开了,杨青松和祝青峰见半见吃了亏就往上冲,被另外两个大汉一把抱住且上不了近前来,此时那菜摊老伯竟两步冲出菜摊,拽住了大汉的胳膊哀求道:“爷,爷,小丫头,不懂事,您就大人有大量,容下这孩子吧!别跟她计较呀!”
半见见菜摊老伯竟然也来求情,心中一股子热浪怼得她有点想哭,更觉得必是要今日解决了这仨地皮无赖,便道:“这位大叔你我本没有仇,若只是想要点保护费,你也不会单点别卖蘑菇,您替谁办事不过是拿点小钱,若是今日当街打死我,可知一命尝一命的道理,大叔您那东家真的会帮你摆平我的性命吗?”
“哼!你个小野崽子的命值几个钱,老子打死你,自有人帮老子摆了你的命。”大汉听了话,反倒有些得意了,遂手上的力气也松了松,半见顿觉掐着喉咙的领子不那么紧了。
“真的?你可知道我是谁,怎就敢说摆我的命?你就不想想,我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就敢出来跟你对峙,能是那没有根基的?”
大汉听了半见的话,瞪着眼珠子瞅了那小丫头半天,见半见也盯着他看,丝毫的不惧,也有些恍惚了,半见这才脚落下地来。此时旁边的大汉赶忙过来拉住他道:“大哥,是呀!一个小丫头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气量,你看她,啥也不惧,她可别是真的有什么……”
半见心说一出空城计比的就是胆识。大汉遂轻轻的松开半见的衣领,道:“丫头,这蘑菇你别卖了,我收人钱财,替人消灾,也别让我跟着添麻烦。”
“蘑菇卖不卖的不打紧,还请大叔从中斡旋,便就约个时间吧!是哪位要扰我的生意,也让我见见这位东家。”半见理了理衣领,不卑不亢的道,仰头看了眼那大汉抽动的脸,一层的黑油也掩不住了,大汉抹不开面了。
“你这娃娃,怎么还这么拗呢!不叫你卖就不卖了呗!我胡三在这街面上混迹这么多年了,还从来没漏过东家的底,什么旋不旋的,总之大叔整不了。”大汉很有些不耐烦的甩甩手要走,还没等半见拦他,只听自己身后一人说话。
“谁找我呀?”
半见一回头方见着这走过来的人,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,浑身上下且没什么流氓的气质,细看之下,还有那么点文弱腼腆。
年轻人长得极其秀气,白净的小脸,颌线美好,五官柔和寡淡,丹凤眼简单干净,微微耷拉,罗列在一处,颇有些内敛的书卷气,竟令人赏心悦目的。
大汉三人见了来人,一改刚刚的蛮横,赶忙上前施礼。“衙内怎么来了,到显得小的办事不力了,这点子小事小的还是胜任的,衙内歇着就好,歇着就好……”
三人极尽谄媚,嘿嘿嘿的一脸假笑挤没了眼睛,两腿屈着膝,到显得那衙内高挑了,细长的脖子线条优美流畅,身姿也是挺拔着的,轻轻的摆了摆手,那三个大汉便就不说话了。
被称衙内之人只身前来,想来不是特意来的,半见猜也可能他是觉得不过是应付三个小孩子,若还带上打手,不免让人笑话。
他穿了身灰不灰,绿不绿的简单长衫,没有什么精致的绣工,长衫也不过是朴素的棉布,只是那布料极好,垂得要命,扑面而来的高级感很衬他轻描淡写的气质。
“是你要见我?”男子开口问道。
半见并不知来人是谁,只拱手道:“正是,敢问衙内怎么称呼?”
“呦呵,你不认识我?”男子秀气的脸上勾起一抹羞涩的笑来,有些调侃的问道:“真的假的呀!”
“这是董衙内。”大汉赶忙探头来道,扭头又仰着脸对那男子笑道:“衙内谁能不知道您呢?没见过衙内真身罢了。”
“行啊,我今日刚好路过,也算是赶了个正着,既然他们也跟你说了,那蘑菇以后就别卖了。”说罢,这位所谓的董衙内转身就要走人,半见赶忙出声阻拦。
“董衙内慢行,敢问这蘑菇有何不妥,为何就不能卖了?”
听了半见的话,背对着她的董衙内冷笑了声,已经转过去的身子万万没有扭回来的道理,脚下的步子却停了。半见自然要给衙内这个面子,又转过来面对着董衙内,见他嘴角挂上和那清秀皮相毫无关系的邪魅一笑。
“和你说吧!也怕你不懂,不说吧!又恐你不服。不和商行的规矩。”他说着点了点头来,脸上霎时间便得严肃了,还别说,真能唬住不少人。
“商行?什么商行?”用不着他董衙内回答,半见其实当即就明白了。
原来这个时代都有商行了,那她随意买卖确实是动了别人的蛋糕了,商行当然会管。还真是小看了这时代,竟然连商行都出现了。“既然咱们有商行,那要如何加入呢?还请衙内明示。”
“小丫头,你倒是个有胆识的。”董衙内上上下下打量着半见,遂道:“有店铺才入得了商行,你可有?”
“那街边摆摊之人,也没有店铺,可入得了商行?”半见问道。
此言一出,这位董衙内方才眼睛一亮,像是刚刚醒了一样,或许也没料到一个小丫头,说起商行来竟然是这个态度,且丝毫也不惊。
“丫头,各行有各行业的规矩,若是你随意便可出入,那旁人投入的店铺,人力,如何收回。这个蘑菇,你就先别卖了,今日我与玉娘姑娘有约,改日你可来商行找我,这市场的规矩咱们可以再聊。”大体是句敷衍,可如何敷衍得了半见。
“那我若把蘑菇供给给商铺呢?统一售价,老伯这里也卖一些,妥否?”半见见那董衙内又要走了,伸手拦在他的面前,又道。
只见那董衙内霍的扭头,再看半见时,便不再笑了,稍微敛下眼睑似在思考,遂又道:“今日与玉娘姑娘确实有约在先,不好失约,嗯……”他思忖片刻:“三日后午时,你可来商会找我。就这个摊位,胡三会来找你。”
半见拱手施礼,再不必多说什么了,目送那位所谓的董衙内走后,三个孩子帮老伯又把摊位上的菜收拾起来。
刚刚躲得老远的那些个邻摊上的老板具都聚了过来,七嘴八舌的老伯反倒一声不吭。有的说胡三仗势欺人,有的说董衙内谁也惹不得,话里话外说半见三个孩子是自不量力了。
老伯只闷头拾掇,并不搭言,待拾掇差不多了,他看也不看半见,才道:“蘑菇我肯定是不卖了,你们以后莫要再来我的摊位了。”
半见听老人的话也没吭声,此时说什么又有何用。她有些气恼,提不起一点力气了,一转身正看见旁边糖水铺子刚刚自己坐着的位置上,杜雨桓在那坐着呢!见半见看了过来,遂托起盛着糖水的小碗。
半见留下杨祝兄弟帮着老伯继续收拾,自己走进糖水铺子里,来到杜雨桓的桌前,也不待行什么礼,他便是将军的儿子,到底不是谢府正经的主子,自己也没有必要怕他。
桌上摆着两碗糖水,杜雨桓面前放着一碗杏仁鲜乳蜜酪,配的是花式样的小点,看着类似牛舌饼,定是椒盐咸口。对面也放着一碗,是细密的一盏红豆沙,这间铺子里有个很应景的名字,叫桂花红沙盅。细细糯糯的飘着层油亮的桂花酱,热气蒸腾。她爱的就是这一碗,刚吃了仍觉意犹未尽。
半见遂拿起羹匙来搅和搅和递到嘴边上,古人的生意做得真是虔诚,还是一摸一样的好味道,细得入口化水,只留唇角余香。
“杜公子何时来的?”半见问道。
“你说东家可会帮你摆了此事时。”杜雨桓道,瞟着半见的眸子悠悠怨怨的,盛满的忧伤看得人心慌慌,像个失落的娘们。
“嗯!”半见点了点头,又喝了一口红豆沙,舔着嘴角,也知道此时是该说点什么,却又不得不冷场,偏偏就是没话找话,她最做不得。
“本来还想替你出头,可惜你也用不上我。”杜雨桓有些自嘲的道,反倒让半见听出了讥讽来,挑起眼皮来瞄了他一眼。
这位杜少爷也是少见的清秀男子,却因着长得实在好看,比刚刚的董衙内少了些不协调的痞气。
他惯爱穿灰色,发间扎了条带子,清清爽爽好似林间的翠竹,却长在了魁梧的大树之下,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,方成就这一身内敛不争之气。
“公子若出现,其实也需要,或许可不用他日再来。”半见赶忙收敛眸子,心里骂自己不该看见男子好看便要走神,他这么好看,却无人认得。
“倒也未必,还是你处理得好。”杜雨桓道,少顿了片刻又道。“那日你和元律看见了吧?”
“啊?”